「家是你唯一認識的地方,那兒的每一個人都是你的家人。」電影《為了與你相聚》開場放上這排字幕,揭櫫電影主軸所在。狗狗貝拉從小跟街貓窩藏在一處廢墟,有天,人類強行帶走媽媽和兄弟姐妹,牠因被貓媽媽啣走逃離現場,倖免於難,從小意識到生命終有分離之時。受幸運之神眷顧,被好心的人類領養,沒想到命運捉弄,因某事件得暫時被送養到千里之遠的新家,展開牠耗盡全力,波折不斷的尋愛之旅。
文.圖|林清盛
但什麼是家?家人得有血緣關係嗎?是新家稱作姑姑的人?還是後來遠征路途所遇到的人或動物?
千里返家尋親的路上,遇到一隻母親遭殺害的遺孤—幼豹,母愛被喚起,當起豹媽媽,餵養、陪伴,對牠而言,愛是跨越物種的。曾遇到一對想收養牠的同志情侶,家的成員又發生變化;途中,也曾被遊民牽綁住,不讓牠逃離,對遊民而言,貝拉是家人,留住貝拉是一種愛的表現,不是自私的行為。家,在《為了與你相聚》多元陳述,對貝拉而言都是家人。
而紀錄兩隻流浪狗足球、裘拉,與智利滑板少年間日常的電影《犬犬風塵》,一樣說著關於家的故事,兩隻流浪狗不像貝拉,一輩子都以公園為家,舒服的沙地即是牠們的家,任誰經過不免遭吠叫驅趕,但智利人沒有過度反擊,只摸摸鼻子,快速離開。
足球是隻年邁的長毛黑犬,牠嘴裡總咬著東西、鋁罐、石頭、寶特瓶和球都是牠的愛,猜測牠原是有主人的狗,有天玩你丟我撿的遊戲,主人把球丟得老遠,牠奮力地往前衝,找回那顆球,主人卻從此不見,牠只能咬著球,留在原地,相信主人有天會回來找牠,繼續和牠玩球,等著、等著,盼著、盼著,他已視世間一切變化為浮雲,躺臥在公園的草地上,唯一的樂趣是聽滑板少年間的對話。

《犬犬風塵》的導演原本是想記錄滑板少年的故事,拍著拍著,鏡頭轉向一直在公園裡的兩隻浪浪。曾經撼動台灣動保政策的紀錄片《十二夜》是以狗狗的視角映照流浪狗種種不堪令人難受的處境,因為鏡頭角度,讓觀眾更加容易同理了解流浪狗的艱難與人類的冷酷。《犬犬風塵》的鏡頭也是低身拍攝,畫面只出現少年們的下半身,讓我們彷彿就像在旁邊或坐或臥的兩隻浪浪,明「耳」張膽地聽他們的對話,聽到少年們私密的交談內容,不是他們的父母,而是公園裡的流浪狗,對導演而言,浪浪是好友、是夥伴、是家人,在極限運動設施中,一同追跑、玩球。常聽大人說,越來越不懂孩子,但我們嘗試聆聽他們說話嗎?親子傾聽彼此的時間遠遠不及公園裡的浪浪。
妹妹的兔子小P火化時,雙手合十送他最後一程,在心裡對他說:「謝謝你,幫我們陪伴妹妹,她的喜怒哀樂你全知道,她的秘密都靜靜收納。比我們更瞭解她,如今要離開了,不要掛念,妹妹會好好的,你也要放心往有光的地方跳去喔!」我們跟毛孩的感情,無法三言兩語說明白,就像毛孩對我們的愛,始終默默地懷藏著。
榮獲2018阿姆斯特丹紀錄片影展評審團特別獎的電影《犬犬風塵》紀錄浪浪730天的生活,看似平淡,卻見到恣意快活的狗日子。年輕的裘拉每天還是會找樂子,邀少年玩球,聽到救護車高音頻的鳴聲,喚起牠的本能,吹起狗鑼。雨季來臨,居民蓋起兩座木屋供牠們躲雨。居民歡迎狗狗把公園當成家,間接地讓孩子們有狗相伴。電影鏡頭拉近聚焦狗狗風塵僕僕的腳掌,又側拍察見滑板少年粗糙帶傷的手,他們的生活軌跡是相似的,有天少年會長大,狗狗會老,不變的應是公園裡的回憶。
你有多久沒仔細握摸毛孩的腳掌?有多久沒認真端詳孩子的雙手?手是最容易傳達愛的,看完電影記得牽起他的手,好好感受過去不經意忽略的事。
電影以日常的步調,搭上狗狗哈氣的節奏,鋪陳故事,最後以奇幻的手法,改變說故事的方式,巧妙作結。當生命走到終點,不是遺憾告別,是永生陪伴。
